&esp;&esp;他紧抿着唇，安静地注视着对方。他的眼底倒映着游戏界面中纷飞的雪花和茫茫的白雾。
&esp;&esp;寺岛千盯着屏幕，偶尔会因为操作失误而不快地鼓起腮帮。她实在不擅长玩动作类游戏，杀个小怪都能掉半管血，既不懂绕背躲避，也不知道要在适当的时候开减伤。
&esp;&esp;简直是又菜又爱玩的典范。
&esp;&esp;但沢田纲吉还记得对方送自己的第一份生日礼物，一个当年风靡的gba游戏机，和一沓让他痛苦不已的试卷。
&esp;&esp;他无声地弯了弯唇角，随后又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。
&esp;&esp;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说出真相……幻术吗？可是她的身体才承受过一场漫长的幻境和药物注射，他不清楚再来一次会发生什么意外。
&esp;&esp;想要留下她的想法一直摇摆不定，过去那个天真善良的自己总会时不时地跳出来指责现在的自己。
&esp;&esp;明明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排斥着进入黑手党的世界。尽管一直半推半就地顺从着长辈们的安排，可他十分抵触这件事，他从头到尾都在拒绝进入这个世界，直到意识到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。
&esp;&esp;连自己都这么痛苦，为什么现在又要自私地将爱人也拉进来。
&esp;&esp;她的年龄太小了，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，性格也太干净，所有的一切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。
&esp;&esp;他是矛盾的，他希望对方了解一切，可又想在这个满是腥臭味的肮脏的地方铸造一个干净而安全的巢穴，把她放在里面小心地呵护，就像现在这样。
&esp;&esp;他想耐心地慢慢等她长大。她离成年不过还有四年。
&esp;&esp;……之后呢？
&esp;&esp;沢田纲吉没再继续往下想。
&esp;&esp;至于她的秘密……他觉得也许没那么重要。他的目的是将对方留下，如果将她锁在“笼子”里，她没有办法去任何地方吧。有秘密也没关系，愿不愿意说都无所谓，反正她哪里也去不了。
&esp;&esp;寺岛千玩了一会儿，突然似有感应地顿了顿，接着转头看向他。
&esp;&esp;沢田纲吉在这个间隙迅速收敛住情绪，向她投去一个无辜又满是疑惑的眼神。他没想到自己在里世界学的那套虚伪的东西会用在这里。
&esp;&esp;寺岛千皱着眉，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。
&esp;&esp;“没什么。”她抓了抓头，继续手上的动作。可她看上去玩得有些心不在焉，来回不停地在同一个范围内打转。
&esp;&esp;又过了一会儿，她突然朝后扑倒在床上。
&esp;&esp;她的脸色不太好，没什么血色。沢田纲吉怔愣了一秒，以为又看到了那个躺在医院、被幻术和药物催眠的寺岛千。
&esp;&esp;他的心脏蓦地悬起：“玩累了？”
&esp;&esp;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虽然两次体检都显示一切正常，可他总觉得寺岛千现在又瘦又小。他很害怕之前的事会给她带来后遗症。
&esp;&esp;但事到如今，随着迷雾逐渐被拨开，“后悔将她留下”的心情慢慢消失，直到现在几乎已经完全不存在。他甚至庆幸，如果不是当初一时脑热的决定和后续的行动，恐怕他永远也无法知道对方的秘密。
&esp;&esp;“……晕3d。”寺岛千的声音从被子中传出来，有些闷闷的。
&esp;&esp;沢田纲吉这才松了口气。
&esp;&esp;他起身坐到寺岛千的座椅上，随意地拨动着鼠标。
&esp;&esp;屏幕中的人物也跟着四处走动着，之后恰好停在一处光线昏暗的洞穴内。黑色的屏幕变成一面不太清晰的镜子，他透过镜子看见对方蜷缩着身体，怀里抱着猫，呼吸绵长柔软，像是一株纤细的洋甘菊。
&esp;&esp;“绪子和你都说了些什么？”
&esp;&esp;她猛地坐起身，似乎因为晕3d的关系，她皱着眉，眼睛也没睁开：“……吐槽工作很忙很辛苦……”
&esp;&esp;在说完这句话后，她又倒回了床上
&esp;&esp;沢田纲吉操作鼠标的手停了下来。他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，心脏笨重地跳动着。
&esp;&esp;……不是的、不是这样的。那是他安排的人，他知道一切谈话内容……远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。
&esp;&esp;“……只说了这些吗？”他迟疑了一会儿，又开口问道。
&esp;&esp;他的声音有些干涩，他还想再确认一下。
&esp;&esp;他面对着电脑屏幕，去看这面被临时充当为镜子里的寺岛千。
&esp;&esp;某种汹涌的情绪在他的胸口翻滚，几乎要顺着气道溢出。
&esp;&esp;寺岛千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将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，沢田纲吉看不到她的表情。
&esp;&esp;在撒谎……为什么连这件事也要隐瞒。为什么不来问问自己，明明那个人所说的彭格列与自己口中的彭格列有如此大的差别。
&esp;&esp;她是想当做什么也不知道，还是有别的想法……
&esp;&esp;沢田纲吉无声地叹了口气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。他心里堵得难受，这比自己当初预计的要复杂得多。